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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这话我顿时警惕起来,因为三哥也根本就没有腿伤!倒是养过一匹跟他上过战场前腿受伤的老马,此事全军皆知! 可是现在我已经被他们带出了长安,此处地处偏僻,想要逃走绝非易事。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我不重新被绑起来,我只能不动声色地随他走到篝火旁,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休息。周然和那个胡人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,然后递给我一份水和干粮,我吃了几口饼又佯装喝了几口水,然后靠着大树闭眼休息。 过了一会儿,听到那个胡...

听了这话我顿时警惕起来,因为三哥也根本就没有腿伤!倒是养过一匹跟他上过战场前腿受伤的老马,此事全军皆知! 可是现在我已经被他们带出了长安,此处地处偏僻,想要逃走绝非易事。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我不重新被绑起来,我只能不动声色地随他走到篝火旁,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休息。周然和那个胡人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,然后递给我一份水和干粮,我吃了几口饼又佯装喝了几口水,然后靠着大树闭眼休息。 过了一会儿,听到那个胡人头领问:「睡着了吗?」 然后我听到周然叫我:「姑娘?姑娘?」 我没有回应,我知道他们在水中下了蒙汗药。四哥告诉过我,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、喝陌生人的水,尤其是我现在知道他们有问题。周然又走到我跟前轻轻推了我两下,我仍然装睡。 但是他们仍然很谨慎,起身走到了稍远的地方小声交谈着。但是他们没想到,得益于我从小就蒙着眼睛练靶,所以锻炼得听力也异于常人。

我能听见他们的小声交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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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?反而带着这么一个累赘?万一她识破我了怎么办?」 「杀了她,只会更麻烦,蠢货!」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人。 「可是东宫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,很快就会找过来!到时候我们带着她只会更麻烦!」 他们争执起来,声音不自觉地拔高。 「所以我才纡尊降贵冒着风险也要亲自来办。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活着带回西域,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离间中原皇帝与谢氏兄弟。」 「阿史那阿巴!你要知道,带着这个女人可能我们都无法活着回到西域!」叫周然的人显然很愤怒。 阿史那?突厥人? 「我们把她掳出来就是为了让中原皇帝相信,是谢氏兄弟有反心才派人暗中接走了他们唯一的妹妹。如果她死了,皇帝就会知道这事和谢家兄弟没关系,到时我们只会功亏一篑!」 「我们可以直接杀了她,然后嫁祸给皇帝!照样可以离间他们!」 「蠢货,她是中原皇帝用来牵制谢氏兄弟的一个质子!再谢氏兄弟没有明确造反的情况下,皇帝怎么可能蠢到要杀她?她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谢氏兄弟那里,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是我们掳走了她。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自证清白,一旦谢氏兄弟的陈情书送到中原皇帝手里,他们就都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设下的离间计!」 「她死了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,只有她活着到了西域成了我们的质子,才能彻底动摇他们君臣之间的信任!就算他们都明知道这是我们的计谋,皇帝也会忍不住猜忌,一旦皇帝不再信任他们,到时候就算他们还是不肯归降,也迟早会被皇帝厌弃!」 「一旦玉门关没有了谢氏兄弟,那么我们突厥的大军就能顺利挥师南下,直取长安!」 三哥平素总是嫌我沉闷话少,那时我还觉得有些难过委屈。可是今天我听到这里,就觉得话少真是干大事必不可少的好处。 像这样的天大阴谋,如果不是他这么明白地讲给我听,我又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? 这是突厥人的阴谋,我一定要想办法逃走,阻止他们。 天还未亮的时候,他们把我叫醒准备继续赶路。其他人在处理篝火车辙留下的痕迹,他们很小心,还特意查看了我有没有在靠着休息的大树上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。我当然没有在树上留什么痕迹,就算留了也会被他们毁掉。 我只是自然而然地丢掉了未吃完的那半块饼,没有人会去在意被随意丢在大树旁边的半块未吃完的饼。 一块饼有什么好留意的? 除非它曾被有蒙汗药的水浸湿过。只要有动物吃了那块饼,那就会是我给太子他们留下的线索。 我没有食物只能吃他们给我的东西,如果我不吃就会令他们起疑。他们又常在白天的时候在我的水里下药,让我白天睡觉晚上清醒。这样我就不会怀疑是他们给我下了药,只会觉得是自己睡颠倒了。 他们谨慎周密得令人不敢相信,怪不得他们会成为哥哥们的宿敌。 他们带我出了长安后就直奔黄河,他们打算走水路,水上一定还有他们的内应,并且水路快捷畅通,只要沿着黄河一路北上,要不了十日能回到突厥。   前面就要到黄河了,我有些担心太子殿下他们到底能不能及时赶来救我。我很紧张甚至还有点想吃汤饼。不是我爱吃,而是旁边刚好就有。我只能为自己再争一碗汤饼的时间。 「哎呀,汤饼!」我欢快地跑过去,坐下来,「伙计!来碗汤饼!」 周然已经很急躁了,不想再耽误时间:「姑娘,我们还要赶路。」 然而我只是无辜地看着他懵懂地问:「周将军吃了那么久的干粮,不会觉得腻吗?」 周然无奈地看向那个叫阿史那阿巴的人,那人只是随意地点点头,显得要比周然从容多了。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,用他那碧蓝色的眼睛玩味的地看着我,轻浮又浪荡地笑着说:「就吃一碗汤饼吧,周然,一碗汤饼要不了几个钱,兄弟们也都饿了。」胡人的口音揶揄的语气让人很不喜。   我别开眼睛不看他,只是静静地等着汤饼。这么多人,这么多碗汤饼,总归能拖上一阵子的。 我的汤饼率先上桌,我没有客气自顾地吃起来。我吃得慢条斯理,菜也只吃掉叶子将菜梗留在桌上。 那个突厥人笑了:「女郎这要是生在突厥,怕是要吃苦头。」 我听出了他的讽刺但不以为意,突厥是游牧汗国,对于他们来说青菜是很珍惜的食物。 可我并不理他,只吃我的。他忽然另起一箸,将我碗中的青菜一根一根夹走。我大赧,面红耳赤。 吃完我们继续赶路,终于在黄河边上,被太子他们追上。 「快走!」那个突厥人抓住我就往船上跑,我甩开他,不愿再多走一步。 我看到了太子、太子妃还有小遇,他们端坐马背风尘仆仆。我从来不知道,原来太子妃也是会骑马的。 「小风!」李遇叫我。 我想甩开突厥人跑到太子那边去,可他奋力地拉住我想把我带到船上去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其他人都已上船,只有我和他被太子带的人顷刻围住。 见我们被困,周然只好带人下船营救。周围立刻乱作一团,两伙人刀兵相见打得难舍难分。太子妃英姿飒爽,手中的红缨枪猎猎生风,已与周然交上了手。 我不知道,太子妃原是会耍枪的?原来那么温柔的太子妃也曾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过,原来被这四方城困住的不只是我。 「娘娘。」我低声喃喃想朝她走去,那个突厥人死死拽住我,我被困在刀剑无眼的人群中,寸步难行。 激斗无益,周然已经想要撤退,可突厥人却不愿意放弃我。船已经开了,周然边打边退,撤到了船上。 「阿史那!快上船。」周然焦急地大喊,一不小心喊出了他的名字。 「女郎得罪了!」他举起手来想将我打晕带走。我哪里肯依推开他就跑,一来一回的拉搡成功让太子的人趁机围了上来。 「放开她,孤放你们走!」太子端坐在马背上,不怒自威。 阿史那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,躲在我身后冷笑道:「呵!我受谢将军重托要把他的妹妹带回去,如果不能完成这个承诺。我宁愿杀了她然后自绝谢罪!也绝不会让她落到你们手里!」   10. 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,但我一点都不慌。我觉得他有些蠢,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往哥哥们身上泼脏水,当太子殿下是聋子吗?他姓阿史那,阿史那是突厥汗国的王姓,阿巴在突厥语中是熊的意思。 他名字的意思是蓝色眼睛的熊,他是突厥汗王的最小的儿子,只不过现在易了容,装成中年胡商的样子。幼时,我在玉门关外曾遥遥地见过他一次。 「阿史那哈只儿的左臂还疼吗? 」我冷冷地问,哈只儿是他的大哥。我小时候跟阿爹一起巡查遇到了他大哥打猎的队伍,起了冲突,情急之下我射伤了他的左臂。 只因那时两国尚且还算和睦,且我年幼没有伤到他的筋骨,他们自觉理亏又丢人,才没有追究下去。 「原来如此……」阿史那恍然大悟,「原来,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,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。」 阿史那阿巴笑着说:「那你猜,我跟他们,谁比较在意你的性命?」说着刀子又离我的脖颈近了一寸。 「别冲动!别伤着她!」太子让所有人停了下来,阿史那带着我退上船,站在船头上刀仍横在我的脖子上。可是我知道他根本不会杀我,我不只是谢家的女儿,更是太子良娣,他现在身份已经暴露。如果杀了我一定会惹怒陛下,这将会引得两国开战。 他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前来绑我,很显然突厥汗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开战,至少是时机未到。 船很快向河心驶去,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他们手里。这时我看到了岸上的小遇,他带了弓。 「小遇!还记得我在你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着什么吗?!」我大声喊了出来。 小遇闻言一愣,他当然会记得。我教过他的,如何避开自己的心爱之物射中目标。随即小遇毫不犹豫地搭起弓朝我瞄准,在阿史那阿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箭就已经离弦,直接射穿了他的手,与此同时立刻我推开他跳入水中,他手中的刀也登时落地。 一切发生得太快,船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。这时太子的人呼啦一下往前冲,「快!抓住他们!」太子想把他们一网打尽。 阿史那见状只能开船窜逃,他们的人在对岸接应。 我会游泳,但现在是汛期黄河水位高,水流湍急,我拼命往岸上游去可很快就没了力气。他们还在追阿史那,阿史那是突厥王子,抓到他对朝廷有利。 「小风儿!」我听到太子妃在叫我,然后听到「扑通」一声,有人跳到了水里。 是太子妃救了我,太子妃救我用掉了半条命。她刚刚生产过,又入水救我,这一救让她缠绵病榻半年之久,连过年的宫宴都无法参加。 我才知道,原来小遇并不是她和太子的第一个孩子。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在马背上没有的……从此她便封了枪,放了马,再也不许人提起。可是她却为了我,重新拿起了枪,骑上了马。 我的娘娘,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娘。可是上天为何要这样待她?于是我烧了佛经,擦干眼泪。今后我不再求佛,我要自己保护她。 阿史那最后还是逃回了突厥,此后突厥那边就没了动静。也许有,但那些都是朝堂之上的事了,后宫里没有人谈起。太子偶尔会和太子妃探讨两句,更多的只是唉声叹气。 我知道,可能要打仗了。阿爹在世时就说过,我们与突厥注定要有一场恶战。所以,哥哥们才会在父母丧期也依然驻守在玉门关,不得回京。 太子妃常常望着远处的天空叹气说,我们实在是安逸得太久了,骨头都在歌舞升平中泡软了。 我终于明白了,不是没有人发觉突厥人的野心,而是现在的朝廷根本不想打仗,只是极力粉饰太平。 太子妃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忧伤地说:「曾几何时,我的手上也是有茧的。」她目光哀伤,仿佛透过她那葱白无骨的双手,看到了她鲜衣怒马、恣意张扬的曾经。 后来合静姑姑告诉我,太子妃的母家也是满门忠烈,甚至太子妃也是上过战场的。 太子妃那时还未与太子定下婚约,十几岁就随父兄上了战场。那场战役带来了尉迟家光大的门楣,带来了娘娘的太子妃之位,也带走了娘娘的父兄。娘娘那时少年意气满腔热血,与太子成婚不过半载,过不了养尊处优、沉闷拘谨的生活,又不顾众人阻拦赶赴沙场,誓死捍卫家国。 那时,唯一支持她的人正是也同样年少的太子。后来,她就失去了与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。但她依然不退。在营中短暂休养后,又提枪上马冲上了战场。最后,终于得胜而归。 可是她的身体实在是损伤太过,修养多年又小产一次,好不容易才有了李遇。也是从那之后,她再也没有碰过枪,骑过马。直到那次为了救我。   不是一味粉饰太平就可以真正安稳的。 三年后,突厥联和西域各部举兵来犯,直取雁门关。突厥蛰伏了十几年,而我们安逸得太久。突厥大军势如破竹,我军节节败退,一时间人心动荡,举国哗然。   朝廷已老,近年来陛下一直求医问药,晚年的病痛大大消磨了他的精力,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,一味求和,甚至要割让燕云九州。奈何朝中阻力太大,求和派与主战派胶着不下。太子殿下终日乾乾,愁容紧锁,忧心忡忡,鬓间都已生了华发。 现在大概是议和派占了上风。可是不行,没有人愿意割让燕云九州。连我都知道燕云十六州是我朝的固国长城,割让燕云九州只会喂大西域各国的胃口。 这几日,太子妃一直都在院中擦枪。擦得那杆红缨枪的枪头锃亮锃亮的。太子一进院子,就被锃亮的枪头晃了眼睛。 但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轻轻一声叹息。 娘娘什么也没说,可是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她的立场。 11. 没过几日,朝中就变了风气。朝臣纷纷请战,痛斥三军舌战群儒,死谏请战,一时间人心激荡,斗志昂扬。 可是太子妃仍然面无喜色,只是每日在院中练枪,练满三个时辰。夫妻本是同心,太子殿下常常看着太子妃练枪的飒爽身影,怔怔地发愣,神情凄哀简直要流下泪来。 几日后,陛下终于下令北伐,并命太子亲征。不出所料,太子妃也请命同去,铿锵有力无人能拦。 我看着她穿上战甲,跨上战马,笑得恣意张扬,我从没有见过太子妃这样笑过。她从前都是柔柔地笑,笑得眉眼弯弯,温和而宽厚。却从未见过她笑得这样畅快,这样耀眼。 这样的娘娘可真好看。 「娘娘。」我上前握住她的手。 她温柔却有力地回握:「小风儿,别担心。我会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,风风光光地送你离开东宫。」 「娘娘,我想和你一起去。」就算不能上阵杀敌,能替娘娘挡下刀枪也是好的。 娘娘温柔地出手擦掉我脸上的泪:「傻小风,都已经是大姑娘了,还是这么爱哭。要是你也走了,谁来帮我照顾小遇和望儿呢?」 我却哭得更厉害,「娘娘……」 「别担心,我答应你,一定会活着回来的。你要相信我。」她看向远方目光深远,像是忆起了往事,「娘娘我啊,曾经也是无数次从刀枪箭雨中活下来的。」 我站在马下看着太子妃与太子,牵起他们的手握在一起,是祈祷也是托付:「殿下、娘娘,雁门路远,同去同归。」   我远没有娘娘那般勇敢坚毅,此生也不可能上阵杀敌。我空有射箭的本领,却从没有什么在我的箭下丧生过。如果周然真的曾替我捡过开口雁,就会知道我射雁的那只箭是根本没有箭镞的。 我喜欢骑马射箭是因为我除了骑马射箭之外什么也做不好。所以就算他们都叫我神射手,可是每次打猎我还总是空手而归。手握利刃,心却宽仁,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。 我生于盛世,长于盛世,又是家中幼女,父母溺爱,兄长偏疼。从来没有上过战场,见过战争。我只能射场上的靶心、鸽子腿上的蜜饯。既软弱,又无能。 所以我只能看着娘娘马背上的身影逐渐远去,什么都做不了。 「小风,守好东宫,等我们回来。」太子看着我嘱咐道。 我泪痕未干地点点头,小遇站在我身侧,悄悄握住我的手。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忽然想到我刚嫁进东宫的时候,也是这样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。 那时我穿着嫁衣,手持喜扇端坐在辇轿里,五哥为我送嫁。我怀着忐忑与新嫁娘羞怯地坐在新房里,等着我未来的夫婿取下我的喜扇,同我共饮合卺酒。 我紧张又不安,我的夫婿他是太子,是天底下顶尊贵的人,而且他已经有了太子妃,且伉俪情深。他会不会喜欢我?或者只是短暂地喜欢一下我?他若是不喜欢我了,或者从来都不喜欢我,那我该怎么在宫里活下去?我会不会像诗人说得那样斜倚熏笼坐到明,然后像春天的花儿一样默默老去,成为用来装饰似海深宫的一个物件儿。 想到我那时惴惴不安的心情,我释怀地笑了。还好还好,还好殿下与娘娘确实鹣鲽情深,还好娘娘确实是很和善的人,也还好他们真的把我当家人。现在这样也很好,至少比我当初预想的好。 因为……我遇到了世上最好的太子和娘娘。 小遇见我突然笑了,疑惑地问我笑什么,我说我想到我嫁进东宫的那天,也是这样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离开的,那时候在我身边的也是你。 「小风,别担心。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。」小遇看着我,笑着漫不经心地说。 我这才认真地看向他,时间过得可真快呀。小遇已经悄悄长得比我高一个头了。他身形英秀瘦削,五官硬朗举止不俗,眉宇却暗含柔情神肖其母。想起我初见他时,他还是个半大孩童,如今想来已经恍若隔世。 我这才惊觉,我入东宫已经五载有余,小遇也已经长成了少年之姿。 我从乳母怀里抱过望儿,含笑看着他,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:「小遇长大了,可以娶亲了。」 说着往东宫走去。 小遇追上我还像小时候那样粘腻在我身边,「我才不要娶亲。」 「我像你这么大时,都已经嫁进东宫了。」 「那我也不要娶妻。国尚未定,何以为家?」我们并肩走在回东宫的甬道上,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长。 「何况,我有小风就够了……」徐来的清风吹散了小遇的呢喃。 我似听清,又似未听清。   作为皇长孙,太子不在朝中,小遇现在已经可以上朝听政了。我密切关注着西北战事,每日都盼着太子妃的来信。除了祈祷,大部分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。 忽然有一日,小遇回来的特别晚。我都将望儿哄睡下了,小遇还未回来。我便到宫门口去等他,等了很久才看到小遇远远地走来。 他垂头丧气,我迎上去柔声问他怎么了。 他像小时候一样扑到我怀里,闷声道:「皇爷爷有意给我赐婚。」 「这怎么行!」我惊呼出声。 小遇眼睛一亮:「你也觉得不行?」 「当然不行。」我肯定道,「你的亲事是东宫的大事,太子与娘娘都未在京中,陛下怎能专权独断不考虑太子与娘娘的意见?」 小遇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下去,叹了一口气越过我,回自己房里去。 我看着他的背影,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。我的小遇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呢?如果一切还都像从前一样,该多好啊。 当夜,小遇的院子里又响起了「嗖嗖」的箭矢声,彻夜不休。我才发现他是真的长大了,现在已经能拉开我都举不起、拉不开的弓了。 而我在自己的院中,倚门看着自己的双手,想起太子妃的那句,在歌舞升平中泡软了骨头。 我悲哀地发现,好像确实已经泡软了骨头。   与突厥的战事比想象中更久,好在太子妃久经沙场用兵如神,边关屡有捷报传来。可是天子迟暮,大喜过望竟昏厥过去,好在诊疗及时,暂时性命无忧。 当夜,小遇差人回东宫告诉我,他今夜不回东宫要我不必等他。也是,他作为皇长孙理应留在宫中侍疾。 皇帝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,而他好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操心小遇的婚事。小遇说,皇帝已经给远在边关的太子和娘娘发了密函,只等问过他们的意思就可以操办起来。 太子和娘娘并没有擅自做主,来信过问小遇的意思并嘱托我留心京中适龄贵女的品貌。 当我捧着信找到小遇,旁敲侧击地问他可有心仪的京中贵女时,他脸上的欣喜瞬间变得不耐烦了。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信,把我推出门去。 我站在门外,看着紧闭的房门。有些意外,这还是这多年来小遇头一次冲我发脾气。一时间,我竟有些手足无措。 后来不知他给太子与太子妃的回信里说了什么,一连几个月,都没有再听到陛下再提过他的婚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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